六、羊的话剧
第二幕 第一场
水族馆外。
华楠及施晓惠上。
施晓惠：(抬头)终于到了。
华 楠：是啊，水族馆离咱们学校太远了。
施晓惠：(指着牌子)楠哥，这水族馆的名字怎么念啊?什么濠海底世界?
华 楠：当然是“fù濠海底世界了”，因为门票贵得只有“富豪”才能买得起喽。
施晓惠：也没准是取更吉祥的意思呢——参观完了，我们都可以变成富豪!
华 楠：那我可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去喽。
施晓惠：话说，楠哥，那“洑”和“濠”的本意是啥子?
华 楠：其实这个“洑”字是多音字，有“fú”和“fù”两种读音，“fú”的意思是“漩涡”，而“fù”的意思是在水里游;而“濠”呢，是“濠水”，一条河的名字。所以合在一起就是“在水里游”的意思——当然了，“濠”也有“沟渠”“护城河”这些意思，显然这些意思用在这里不合适。
施晓惠：但是解释成“濠水”也不太合适吧，这附近也没有叫“濠水”的河呀!
华 楠：其实呢，“濠”和“富豪”的“豪”以及“毫末”的“毫”是一样的，都是“小”的含义，小到什么程度呢?小到“没有”，也就是道家哲学所说的“无物”的概念。因此“濠水”的“濠”其实就是一种逍遥无待的境界。
施晓惠：听起来好深奥啊!
华 楠：那我用简单的话给你解释一下——不一定特别准确，但是大概齐就是这么个意思：所谓“物”，就是“物质”嘛，对不对?与之相对的就是精神。如果只看重精神的话，那不就“无物”了嘛!就像两个人相爱，重要的是“爱”，而不是“爱”之外的东西，什么金钱啦性别啦种族啦这些都不重要，对不对?
施晓惠：说得很有道理。
华 楠：其实用“形式与内容”来解释“无物”更好，重要的是内容，而不是形式。“物”不就是“形式”嘛，对不对?道家还有一个概念叫“齐物”，其实和“无物”一样，假如你看什么东西，都只关注它的内容，而不在意它的形式的话，那么万事万物不就都一样了吗?
施晓惠：假如大家都能做到“齐物”的话，世界就和平了。因为我们都是一家人，就不会为了各自的利益而互相残杀了。
华 楠：是啊，要是能以平常心来对待各种差异的话，哪还有什么歧视不歧视的问题!“君子和而不同”嘛!
施晓惠：要是每个人都能理解就好了。
华 楠：总有一天会的。
施晓惠：话说，那个“无物”和“逍遥无待”有什么关系呢?
华 楠：这么说吧，假如你心中不在意外在的形式，而更关注内在的东西，自然就看得开了。就拿“幸福”来举例子，像财富、地位、权利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都是社会强加于你的所谓“幸福”的标准，而你是否感到幸福呢?总不能穷人都不配拥有幸福吧?只要你内心认为自己是幸福的，那么你就是幸福的。这种不在意“外物”的心理状态和生活状态，就近似于“逍遥无待”。
施晓惠：原来这个水族馆是想让我们在“逍遥”的境界里面畅游啊!
华 楠：应该是这样的。
施晓惠：哇，这个名字这么有深意啊!
华 楠：是啊!(同下。)
第二场
蝴蝶展区。
华楠及施晓惠上。
施晓惠：原来水族馆里也有蝴蝶展啊!
华 楠：没想到吧!
施晓惠：还真没想到!
华 楠：所以说嘛，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首先你要放下那些……
施晓惠：好啦好啦，我不想再听你说大道理了!
华 楠：哎，知道太多大道理又有什么用?生活中总能遇见一些意外的事情让我们头脑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理解了很多道家的思想，却还是做不到真正的“逍遥无待”!
施晓惠：做不到就不去做啦!我们都是普通人嘛!
华 楠：就算我们能做到还不够，如果别人做不到的话，还是会给我们带来困扰。
施晓惠：是啊，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高的觉悟。
华 楠：哎，人还是在这个社会中啊!
施晓惠：好了好了，又开始了!咱不想这些复杂的问题了，你看那些蝴蝶，多美啊!
华 楠：是啊，太美了!
施晓惠：楠哥，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说如何从外观上辨别出来，哪些是雌蝴蝶，哪些是雄蝴蝶?
华 楠：这我就不知道了。再说了，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假如你知道了，每次看蝴蝶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辨别一下他们的雌雄，就不会关注他们漂亮的花纹了。
施晓惠：说的也是啊!
华 楠：况且还有雌雄同体的蝴蝶，咱又不是专业人士，这对咱们来说太困难了!
施晓惠：(指着蓝色蝴蝶)楠哥你看，这蝴蝶好漂亮!是什么品种的呀?
华 楠：(指着说明文字)这是巴黎翠凤蝶——虽然这几只都是中国的——你看那上面也标了。
施晓惠：转念一想，其实咱也没必要知道它们的名字——好看就对了!
华 楠：对啊，好看就行了!
施晓惠：楠哥，如果有来生的话，我希望我是自己一只蝴蝶。
华 楠：为什么呢?
施晓惠：你看它们飞来飞去的，多开心啊!
华 楠：你又不是蝴蝶，你怎么知道它们飞就开心呢?也没准有的蝴蝶不喜欢飞呢!它们喜欢躲在花丛中睡大觉，只是生活所迫，才只好飞来飞去的。
施晓惠：这样会很容易被捉去做标本吧?
华 楠：或许这正合它们的心思呢!
施晓惠：你可真是个鬼才!
华 楠：本来就是嘛!每个物种都快乐过，在这一点上我们都一样。正是因为我们都一样，所以我们就应该尊重不一样的地方，也就是快乐的形式各不相同。你所认为的快乐和它们所认为的快乐是不一样的。所以我们应该让它们各自去追寻各自的快乐，而不是把你所认为的快乐强加给它们。
施晓惠：所以嘛，你可不要阻止我变成蝴蝶!
华 楠：这我可管不了!等你被捉去做标本了，我一定会来看你的。(吐了吐舌头。)
施晓惠：乌鸦嘴，叫你再说!
华 楠：不过说起来，人类在捉蝴蝶之前也并没有问它们愿不愿意。
施晓惠：所以还是顺其自然吧!沟通不了就不沟通了呗!做蝴蝶就要享受做蝴蝶的乐趣，其他的事情就不要想了!
华 楠：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佛系了!
施晓惠：应该是“道系”吧!(笑)这不向你学的吗?
华 楠：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摸了摸施晓惠的头)也许世界之外还有世界，世界之外的生命看我们的世界，不过是像人看蝴蝶一样渺小。就像那歌词里说的“泡沫”一般，“一触就破” 。
施晓惠：但我们还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中啊!这个世界，对于生活在其中的我们来说，就是可知可感的呀!所以，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而不是去管那些管不到的事情。
华 楠：(用力点头)对，做好自己就行了!
施晓惠：楠哥楠哥，如果要你选的话，你想变成什么呢?
华 楠：我觉得做人类就挺好!
施晓惠：如果一定要选一个呢?
华 楠：大海吧，这样就可以“海纳百川”了。
施晓惠：哎呦，你可真是多情!(翻白眼)楠哥，你知道吗?有时我会梦见我自己变成了大海，而你是一条大江。
华 楠：(捏了捏施晓惠的手臂)你这么瘦，怎么可能是大海呢?
施晓惠：这样就可以把你流进我的心里了。
华 楠：呦呵，你这小嘴儿可真甜!(捏了捏施晓惠的脸。)
施晓惠：(看了看表)楠哥，表演快开始了，咱们快去看吧!
华 楠：好啊，走吧!(同下。)
七、人的书信
Darling：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了。不过，请不要伤心，我已化为水，逍遥自在地，畅游于天地的每个角落。你不是说你想变成大海吗?我想，当我变成水之后，我就可以永远留在你心里了。不过，你还是忘了我吧，忘了我在你生命中的意义。你不是追求一种逍遥无待的境界的吗?那么，就请不要挂念我。你是双性恋，比我有更多的选择，你完全可以隐藏你的性向，去和一个妹子谈恋爱，不用活在世俗的异样眼光了之下了。因为你说过，我们还是生活在了这个社会中，就算我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别人还是会处处为难我们。现在虽然已经没有人打我了，但是我依旧遭受着语言暴力。他们不仅在现实中骂我，还利用网络媒体散播我的个人信息，甚至把在洗澡间偷偷拍我的裸照发到网上，并在微博上大量转发。施暴的人太多，我真的无能为力了。与其被他们凶恶的眼光摧残，倒不如自我解脱。
你知道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人了!我早早地就被父母赶出了家门，也没有什么亲戚收留我。他们宁愿固守所谓的“道德”，也不愿保留一丝一毫的感情。当然，没有了亲情的人，也不会是拥有道德的人吧!而我们，也不过是与传统、与经验不同罢了，难道与过去不同就是不道德吗?而“‘从来如此’，便对吗?”这些道理，其实想想就会明白。但是他们不明白，他们不愿意去想，他们为的是所谓的“面子”。我们孩子有时候也不过是父母的附属品吧，他们把我们当作面子来炫耀，当我们背离了他们的期望时，也就给他们“丢脸了”
——他们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的。
既然别人不能理解我，别人对我只有伤害而无关怀，那么就让我先行离去吧!他们做不到“齐物”，但是我一定要做到“逍遥”。于是我选择了跳湖，就是我和你一起弹吉他唱歌的那个地方——那里保留了我最美好的记忆。我会化作秋水潜入湖底，流向大江大河，流向大海，最终流向广阔无垠的“濠梁”——也就是你所说的“逍遥无待”的境界。
对了，在业余时间里，我还写了一部话剧，叫《牛羊之恋》。这部剧的灵感是源于我的一个梦，讲的是牛和羊之间的冲突与融合：牛和羊是不同的物种，他们世代为仇，发动了很多战争，但是因为爱，牛和羊最终握手言和，从此和睦相处。我有一个遗愿，就是希望这部剧可以上演。请你一定要帮我完成这个愿望!你可以对它进行修改，穿插一些有关性少数群体的情节，融入你认识到的“齐物”的思想，最终的目的，就是消除歧视，让世界和平，让天下一家亲!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今后没有我的日子里，希望你可以不那么孤独，早日找一个好对象，过上神仙一般逍遥自在的生活!
你的Honey
八、茹常的旧体诗
太虚滨茹常
人间仙境何处寻，徒闻海外太虚滨。随波晃荡五千里，飘然一眺夏景新。雨脚漫天扁舟纤，海际浮霞旭日圆。柔涛轻轻抚礁泣，大鹏倦倦抱岩眠。秋水东流向明月，月光四溅溽冬雪。海上冬雪何处消?落樱纷纷同寂灭。归燕筑巢芳尘飞，昊苍披雾隐余晖。星辰堕坠水暗涌，晨波踊跃曙熹微。暑气弥空毕方①叫，惊涛拍岸山鬼跳。桑田大火三百天，河枯地裂乾坤倒。鵩鸟②凌空日月冥，妖风撼海陆夷倾。众神一喝群魔退，幽草寂寂待波平。孤岛随风伴云游，浮木自横逐水流。驾鹤西来归故土，临海对酒望远洲。四季有常命无常，如梦如幻何茫茫!门外寒蝉饮朝露，窗前旧鬓结新霜。蓬山再觅谁人知?沙滩拾贝徒追思。玄珠③晦晦疑无主，携幼遥指话当时。
诗人自注：
① 毕方，一种神鸟，大火之兆。
② 鵩鸟，指猫头鹰一类的鸟，不祥之兆。
③ 玄珠，出自《庄子·天地》：“黄帝游乎赤水之北，登乎昆仑之丘而南望，还归，遗其玄珠。”指“道”的真谛。
九、羊的话剧
第三幕
湖边。
施晓惠躺在湖边，身边围着六个看客。华楠上。
华 楠：小惠!小惠!(跑到施晓惠的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做人工呼吸。)
看客A：没用的，已经死了。
华 楠：死了?(回过身去，瞪着看客)你们为什么不去救他?
看客B：当时我离湖边还有一段距离，听见“扑通”一声，我猜是有人落水了。但是我不会水，湖边又没有其他人，于是我就去找人。(把头转向看客C)等他把他救上来之后，已经没有用了。
华 楠：你们没有给他进行心肺复苏吗?
看客 C：没有……我看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华 楠：(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好啊你!你连试试也不试一试，就这样袖手旁观，你还有人性吗?
看客 C：况且……我也不知道怎么做。
华 楠：我看你啊，不是不知道怎么做，而是不敢做!你是怕抢救无效承担责任吧是不是!你个自私自利的废物!你就活生生地看着他死在你面前，简直就不是人!你不是怕承担责任吗?可现在的你，却是一定要对此事负责的!
看客B：你这人讲不讲理啊!我们已经把他救上来了你还想怎样!他早就在湖里不知道沉了多久了，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死了，根本就没有做心肺复苏的必要!
看客A：是啊，他们已经尽力了，你就别不依不饶的了!
华 楠：是吗?尽力了吗?(环顾四周，指着众人)你们在场的各位，哪个可以拍着自己的胸脯说，“我已经尽力了”?啊?做人啊，可别昧了良心!
看客D：我看你才是没有良心的人!我们把他救了上来，可你却偏偏要针对我们，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看客 E：是啊，又不是我们把他推下去的!
看客 B：他应该是自杀吧!旁边也没有别人。
华 楠：那你们围着他一圈是在干什么!纯属看热闹的吗?
看客 D：谁说的!我们是在等警察来!
看客 C：还是我报的警呢!
华 楠：(走向正在看手机的看客 F)瞧瞧，瞧瞧!看我抓到了谁!你就是那个纯属看热闹的人吧?你现在一定很得意你第一时间发现了一条大新闻吧!
看客 F：(赶忙把手机收到兜里)不……我没有。
华 楠：我还不清楚你们的心理吗?你刚才是不是在网上发布关于这件事的消息?
看客 F：是又怎么样?
华 楠：瞧瞧，瞧瞧!我说的没错吧!你是不是很高兴有那么多人给你点赞呢?
看客 E：把它发布到网上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不是很好吗?关注量大了，人们从中吸取教训，这个世界才会变得更美好呀!
华 楠：让世界更美好?我呸!你们对他实施校园暴力的时候想过让世界变得更美好吗?你们在网上对他进行人格侮辱的时候想过让世界变得更美好吗?多少鲜活的生命因为不堪暴力和他者的目光而逝去?可又有多少人能够因为前人牺牲引起的社会反思而活得更好?你看看这个世界，何时因为前车之鉴而变得更加美好了?抢劫、强奸、杀人、战争，谣言、诬陷、语言暴力，哪个不是自古以来就有之的，可我们人类呢，进化了这么多年的人类竟然还是这幅臭德性!诸子百家的思想两千多年前就有了，君主把它用来巩固统治，朝臣把它用来愚化百姓，男性把它用来约束女性，父母把它用来管教孩童。直到现代社会，形式主义的东西依然盛行，你们只知道外在形式的“德”，却不懂得根本内涵的“道”。(指着众人)你们作为中国人，受到传承了几千年的中华传统文化的熏陶，却没有从中学会如何做人，却只学会了用所谓的礼教来禁锢人们的思想;你们作为“孔子”的后代，却没有从孔子的思想中学会“仁义”，却只知道行凶作恶!你们满口仁义道德，却做着人面兽心的事——你们一个个的，都是伪君子!
看客E：你说的话太偏激了!世界没你想象的那么恐怖!其实还是好人多啊!
看客 A：对啊，请你冷静一点!
华 楠：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我最爱的人死了你叫我什么冷静!
看客 C：还请你节哀顺变。
华 楠：节哀顺变?说得轻巧!你们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看客B：我们非常理解你的心情!你的朋友因为不堪校园暴力和网络暴力而自杀身亡，确实非常令人痛心!我也对此深表遗憾。请相信法律、相信社会，那些施暴者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华 楠：呦呦呦，这可是我听到的最荒唐的话了!(大笑。)也不想想那些施暴者是谁!犯罪者是你们，定罪者竟也是你们;伤人者是你们，悲伤者竟还是你们!你们这群卑鄙无耻的刽子手，将他推入深渊的刽子手们，你们才是真正的凶手，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却还高高在上地做起了法官。你们有什么资格来评判?你们不过是动一动嘴皮敲一敲键盘，就在那指点江山。杀一个人和哀悼一个人在你们眼中可真容易啊!你们恶言相向，你们隔岸观火;你们杀死了人，却又在超度死者。你们假惺惺地可怜他，一句节哀顺变，一句深表遗憾，就仿佛完成了救赎，就仿佛做到了理解——你们这不是理解，而是脱罪!
看客 F：我们并没有参与暴力啊!我们根本都不认识他!
华 楠：是是是，你没有，行了吧?你不就是在事后好好地评论一番发个微博朋友圈 QQ 空间啥的吗?在你的动态里面分析一下这件事情的起因，表现出你发现了一定的社会问题，以此来博取更多人的赞同，来慰藉你这点儿可怜的自尊心!我说的没错吧?你不过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把每一次社会新闻都当作自己展示的舞台，也不知高处不胜寒!
看客 D：别说了，够了!
华 楠：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我就是要揭下你们这些自诩为圣母、真君子、大善人、普度众生兼济天下的活菩萨的虚伪的面具!你们只有在人死后才道貌岸然地摆了个破蒲团盘腿打坐哭哭啼啼念个咒语，假装在超度、在哀悼、在反省，而事实是为自己开脱，让自己不会背负凶手的罪名!可是在他生前呢?你们在他生前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你们想过没有!你们嘲笑他弱不禁风，你们骂他侏儒伪娘变态，你们因为他打篮球拖了后腿就对他拳打脚踢，你们固守在经验的沼泽中无法自拔把不同视为怪物、把少数视为错误，你们拥有强健的体魄而不去保家卫国却只知恃强凌弱，你们才是最无情、最恶心、最变态的恶魔!你们真的是为他感到悲伤吗?我呸!你们不过是一群看客!
看客 E：你真的误会我们了!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要找你就去找那些欺负他的人吧!光在这里骂我们有什么用!
看客 A：对啊，这锅我们可不背!
看客 C：(指着华楠)你可真是个白眼狼!我们好心救他，你却在这里无端指责我们!你真是疯了!
看客 B：咱们走吧!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看客 F：走!(率先走出几步。)
华 楠：(警笛响起)走什么走!警察来了，你们先跟他们说明情况吧!
看客B：哼!(六个看客同下。)
华 楠：(抚摸着施晓惠的脸)啊!我亲爱的人呦!就算有人真心为你感到悲伤，也很难把悲伤转化为理解。请记住，你不需要谁的理解!你只需，也只能，自己理解自己。你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了，所以有时也难为表达好恶。其实你不需要为博得他人的认同而给自己的命运戴上枷锁，就像你不需要因为他人的嘲笑而否定自己的美。哎!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逝者已矣。(下。)
十、施晓惠的手记
从前我不知寂寞为何物，只是冥冥之中感到冷，我呼救，却没有一个人救我。没有。一个人。Knocking on Heaven’s Door，是谁羽化而登仙奔向天国?是谁于湖边弹奏吉他陪伴着我?是你。你打开了我的心门，于是我，把灵魂交给了你。
而现在，你不在我身边，我只能把灵魂，卖给其他人，任何一个，无论男女，只要你快乐我也快乐，我都奉陪到底。于是便化作游魂，携三五玩伴——也不管是否为朋友，只要是人类，一起唱歌，看电影，听音乐会，于深夜中缱绻，疯疯癫癫，张牙舞爪，跑着，跳着，叫着。吻我沦溺身，入我悲思梦，沾我褴褛衣，未发于情而相拥入眠。我们挥霍着肉体，挥霍着金钱，挥霍着青春，挥霍着时间。虚空的，焚堕之精神。不同的方式，同样的寂寞。新奇的玩法满足了我的好奇，好奇让我不再无聊。可不久后，又是无穷无尽的寂寞。哎!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十一、牛的讲述
可这个华楠啊，是个受道家思想影响很深的人，他认为啊，人死后会化为水流，流向世界的各个角落——这不就相当于与自然共存吗?从某种角度来说，这就可以实现永生了所以呢，他难过了几天，也就释然了——人死不能复生，难过又有什么用呢?对不对?华楠在之前的手记中也写到，这个人生啊，不过是从无到有又归于无的过程，死亡不过是回到了原点，因此也就无所谓生，无所谓死了——这个就有点儿哲学的味儿了，大家能明白吗?很好很好，大家觉悟都很高嘛!
他的这些心情的转变呢，是在他去四川，也就是施晓惠的老家发生的。他把施晓惠的骨灰，葬在了他出生的地方。当他释怀了之后呢，他就在施晓惠的墓前，为施晓惠再次唱起了鲍勃·迪伦的 Blowing in the Wind。当初他俩能够相识，也是因为这首歌儿。那天施晓惠被打后，精神恍惚，漫无目的地走，于是他呀，无意识地，就那么来到了湖边。正好儿，华楠在唱这首歌儿，而施晓惠也是鲍勃·迪伦的歌迷，因此他俩就合唱了一首 Blowing in the Wind。而现在，华楠在施晓惠的墓前再次唱起了这首歌，不仅是为了纪念他们相处的美好时光，还是为了给施晓惠送行。他一想到啊，这个施晓惠不用再受暴力和非议的折磨，一想到他要和大自然融为一体，他反而很高兴，弹奏和演唱的节奏也就更加欢快了。这种心情，可能有那么一点儿有悖于牛之常情，不过大家应该能理解吧?不能吗?
理解不了也不要紧，毕竟人和牛呢，还是不太一样——他们比咱们牛看得更开——可能是他们的情商比咱们更高一点儿。不过我们要站在他们的角度来想问题，要学会换位思考——你不能把你牛的经验，强加于人之上，说什么人都是白眼儿狼——这肯定是不行的人和牛的情感啊，本质上是相通的，只是形式上有一点儿不同罢了。他们在亲朋好友刚刚去世时一定都很悲伤，一定，甚至比咱们牛还悲伤呢!只不过呢，他们释怀的速度更快一点儿。还是那句话，人死不能复生。你毕竟得往前看，对不对?
十二、施晓惠的手记
How many ears must one man have before he can hear people cry?
我听到了你的歌声，那婉转又轻柔的呢喃，像是在窃窃私语，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与神对话。你害怕受到上帝的惩罚，但你并没有罪——人生而无罪，不为悦己者清，不为恶己者浊。
哎!即使你自己释然又有什么用呢?你依然活在别人目光里。你身体瘦弱，他们看你好欺负，便经常调戏你，甚至是打你，把你打到头破血流。有一次你和同学打篮球，你们队输了。他们把失败归结在你一个人身上，因为你身高不占优势，总是丢球和失分，于是就一起殴打你，还打断了你的脚。而有些人，虽然并没有打你，但是他们骂你，将你污名化，在网上散布关于你的负面谣言，我想想都来气!
所以我想保护你，把你当作我的亲弟弟，当作我的爱人，当作我自己。所以有时候，我会梦到你，梦到我们互换身体、互换遭遇——虽然我们的名字并没有变。我只是想替你承受暴力、压力还有数不尽的委屈。
你现在过得好吗?有没有被欺负?
十三、牛的讲述
Ladies and gentlecow, I’m your rapper Coco Cow!
Come on! Come on! Follow me! 你们的尖叫在哪里!
Come on! Come on! Sing and dance!
跟我一起大声喊!
前几天啊，就是前几天我听见，我看见也听见，人类的屠刀快如电，杀害了讲者牛宇玄，一片一片又一片，它被切成了牛肉片。
我之所以说得这么轻松，不是因为我是狼心狗肺，而是想说，我们牛的生活不过是一圈小泡沫。
牛的一生何其短，弹指之间三五年，何时自由生活过?不过是为人做贡献，牵着鼻子，一辈子埋头苦干，帮种田。我们的肉，给了人吃;我们的奶，给了人喝;我们的孩子，给了人养，重蹈着我们老一辈的辙。
自由的时刻并不多，所以要学会及时行乐。孤独的时候，抬头望天，天上的星星在闪烁;团聚的时候，一起聊天。听我给大家唱首歌，
我的歌曲没有曲儿，因为我是小rapper，我的歌曲有故事，继承了长者宇玄的衣钵。
今天的主角是山羊，它的名字叫羊刚，它的性格很倔强，它的行为很疯狂。
早先年呀，它差一点被狼吃，多亏了人呀，把它救了出去，人们 把它和绵羊一起圈养，可是它呀，喜欢独来独往。
其实，那牧场，还有其它山羊，它们很礼貌，懂得和气致祥。不久之后，一片喜气洋洋，上演的话剧，观众连连赞赏。
只可惜呀，那羊刚一点都听不懂绵羊讲。
所以它，一气之下离开了收养了它的家。
不知走了多少路。
眼前的景象，一片荒芜啊!它仿佛走到穷途末路啊!它只能放开嗓子大哭啊!
哎呦喂!真不巧!
它的哭声引来了屠夫，于是那屠夫宰了这只羊。
一片片，一片片，把它切成了羊肉片，一片一片，又一片两片三片四五片，六片七片八九片，飞入火锅都不见!
我的说唱，唱到这里，唱得不好，大家不要介意，如果大家，认可我的表现，请你不要犹豫，快快给我money!
十四、施晓惠的手记
我看到了你，你迎面向我走来，我向你打招呼，你不语，转过头去，假装没有看到我。
你消失在了风中，带着疲倦的面容——黑眼圈，眼窝深陷，镂刻在你苍白的面孔上，宛若一只熊猫。你看!它正在吃涮竹子，蘸着香油和辣酱。
最后一次见你，是在火锅店，据说是正宗的川味火锅——我也不知何为“正宗”，反正好吃就是了。一进门，但见水汽氤氲，清一色的红汤配红脸，白纸配白酒。几人互相劝，叮叮复叮叮，斟酒又斟酒，觥筹交错，酒桌上的“礼仪”尽显。我吃不了辣，于是我们点了鸳鸯锅。S型边界，麻辣和清汤分庭抗礼：前者锋芒毕露，油力充足，初入江湖，便有翻江倒海之势;后者潜龙未用，苦练内功，厚积薄发，遂以飞龙在天而终。两股香气在空中交缠，一攻一守，一实一虚，忽又局势反转，弱而胜强，柔而克刚。
你的动作总是那么轻柔，每次只放几片，似乎对它们有些不舍。盘中的肉片，在你温柔的牵引下，慵慵懒懒地，拖着笨重的身子，鱼贯而行，像是在踌躇，在思索(我一身精美的肉体，是为谁而活，是否那熊熊烈火，才是实现意义的天国)。它们手挽手，肩并肩腰黻佩，戴草环，不论是雌是雄是牛是羊，是白是红是肥是瘦，现在，都剥去了皮囊，一身赤裸，被筷子拖曳到最后的归宿。临近油锅，残存一缕生之眷恋，酝酿一种跳之动作，默默立下遗嘱，沐冬阳，望故乡，随即没入热辣之海，尽量不起一丝涟漪。待其在锅中修炼片刻，红白的肉体变了颜色，浴火重生的它们，以成熟的姿态——褐色皮肤，红色斗篷翻腾于惊涛骇浪重振雄风。
你夹起一片揾入碟中，翻转着裹蘸着调料，移至唇边，视线微聚，肉片在你眼中被放大，沾着辣子滴着油。腾腾热气，香味扑鼻，一阵“呼呼”声起，水汽扰动，肉片摇曳，故作垂死挣扎之势。你樱唇微张，白牙初启，沿着纹路咬将去，肉与肉的牵连丝丝绷开，像是弹断了琴弦。你先试探性地啮一小口，款款以双唇揉动口腔，咂咂味与热。然后，你将整片送入口中，让腮帮有节奏地变换长短，嗯!你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笑了，清黑的眸子闪着亮光，雪白的双颊鼓了起来，那一刻，我真想捧你脸在手心。
随着热辣不绝于口，你虽自矜蜀人，却也抵不住天性使然——你的脸，渐渐渗出了红晕。汗珠从纤细的毛孔中萌发，突破你引以为傲的生理防线，跨越皮肤之藩篱，抵达浸成一片红的脸颊。于是你将小手探入兜中，掏出一包未开封的面巾纸——柔软而坚韧的质感在相互的牵引中均匀流淌，逼仄的空间在层叠的挤压下似胀非胀。伴随一阵淅淅沥沥的柔声，你用指甲徊徊抠着塑封，待其翘起，揭开，拈起一张，摊开一半，在脸上蘸了又蘸。
而我虽然吃的是清汤锅底，却涕与泗与汗横流。旁边的一对恋人，辣妹子和小男生，一口一口四川话，一阵亲吻一阵啃——宛若两只原始人。可到底还是知道羞，红红红红，湿成一片——或许还是因为辣;或许，还因为热。或许出汗的时候，我们都一样。
你的鼻子也受不了这刺激，愿赌服输拜倒于辣味和纸的石榴裙下;你的舌头也禁不住麻辣，像只小狗一样不停地哈、哈、哈。你赶紧吮了一口酸梅汤，让冰与火奏响同体之歌。哈哈，露怯了吧!别以为你是四川人就对辣无所畏惧，你要以自己为标准来调和辣度的高低。
你不是不怕辣，而是“怕不辣”;或许你没那么能吃辣，但是一定爱吃辣。可吃太多辣对身体不好，容易闹肚子长痘痘。嗳!谁叫你喜欢呢?喜欢是最好的理由。
你喜欢戏剧，理想是当一名优秀的导演。可你的父母不同意，他们想让你当公务员，找一份稳定的工作。但是人的理想岂是由他人决定的?人本应有自由选择的权利。所以你还是走向了戏剧这条路，写了很多剧本，其中还在学校的剧场里上演了好几部。你的遗作是《牛羊之恋》，讲的是一头牛和一只羊的爱情故事，通过他们跨越物种的爱情，表达了你对自然界各种生命和平共处的期望。
由于你的志向还有性向的问题，你被逐出了家门;由于肢体暴力和语言暴力的戕害，你选择自尽。我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给你做人工呼吸(用我的氧气我的水，救你于不毛之地)，你就冰冷地躺在我面前，面容安详。愿天堂没有暴力，愿众生平等，愿你作为生生不息的水流，能够逍遥自在地，在宇宙间畅游。
而我，也要开始新的生活。我不能再沉浸于痛苦之中了，既然你已经远离了暴力，与自然融为一体，那我就应该为你高兴才好。那我就应该安心地，像你所期望的那样，好好找个对象，摆脱孤独。你的遗作我一定会帮你上映的，希望在天堂的你，也能看到。我也希望在梦中，还能与你相遇，我们一起弹奏吉他，一起唱歌，一起对抗这个世界的荒诞与不安。
十五、人的报纸
物理学家首次发现“世界之外”的世界
本报讯(记者 林靖昆)这几天，著名物理学家航天科技研究所所长周秉翰非常激动，因为他探测出了“世界之外”的世界的存在。他所发现的世界是受我们支配的，我们的每一个动作，都可以主宰这个世界中的生命。简单来说，我们就是他们的“上帝”。在他们的世界中，他们的活动是凭借着自己的意志;而在我们的世界中，我们的意志又影响着他们的意志。也就是说，我们的意志和他们的意志之间存在某种函数关系，这种函数关系就像提线木偶的“线”一样，我们通过这些“线”来控制“木偶”的意志，进而控制他们的行动。但是这种控制是不自觉的，因为我们并不知道这种函数关系究竟是什么。而周秉翰发现的，仅仅是这种世界的存在。至于他是如何发现的，我们在之后的报导中会有详细的介绍。
澳门诗人茹常获第四届“同舟诗词奖”
本报记者 张弘洲
第四届“同舟诗词奖”评奖办公室11月7日发布公告，根据第五轮投票结果，澳门诗人茹常最终获得本届“同舟诗词奖”。“同舟诗词奖”由环球诗词协会主办，根据羊同舟先生的遗愿于2047年成立，旨在表彰海内外创作的诗词，是全球最高荣誉的诗词奖项之一。第四届 “同舟诗词奖”的评选范围，是2055年至2059年在全球各大报刊发表的旧体诗作。历届获奖诗人有：香港诗人曾小荣，福建诗人王启航，新加坡诗人张凯哲。(《诗词周报》11月7日电)
十六、茹常访谈录
【访谈】茹常：澳门不是“文学荒漠”
茹常 陈赓旺
诗词周报 11 月 15 日
《太虚滨》创作访谈(节选)茹常 VS 陈赓旺
茹常，原名边渡，1997 年出生于澳门，祖籍北京，现居天津。小说家，剧作家，曾获 “天地文学奖”“秉翰科幻文学奖”等奖项。
……
Q3
陈赓旺：之前你的创作领域主要是小说和剧本，偶有散文发表，而现在你获得了一个旧体诗的奖项，请问是什么东西推动你近年来才开始进行旧体诗创作的呢?
茹 常：其实我很久之前就有写旧体诗了——记得是2019年，那时候的我还在上大学。那时候，我的笔名是“吴常”——可能你不知道吧。我用“吴常”这个笔名发表了大概有几十首诗了，不过那时候写的诗都不算好——其实现在写的诗也没有那样好，只是近年来写作旧体诗的人越来越少，competitor少了一点，我才得以被选中。如果要论旧体诗的成就的话，我和那些古人是没有办法比的，甚至和几十年前活跃于文坛的当代诗人也都是没办法比的。后来我写作小说有名了之后，再写那样水平一般的诗词可能就会被人笑话的，于是我就私下里写诗了，没有再发表。直到近几年，我自认为写得不错了，这才发表出来。
……
Q5
陈赓旺：茹常老师，我听说过香港文学、台湾文学，但是从未听说过“澳门文学”，你认为澳门是文学荒漠的根源在哪?
茹 常：陈先生，可能我说话有一点direct，请你不要介意哈——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只是说一个很普遍的现象：很多人在问问题的时候，从来没有考虑过“是不是”，总是先假定一个事实，就直接问“为什么”了——我觉得这是很不好的。其实刚才你问我近些年创作旧体诗的动力时，我就想跟你坦白这件事情，但是我毕竟很久没有发表旧体诗了，如果用“writing”和“publishing”之间的不同含义来反驳你的话确实有一点咬文嚼字了。但是当你问我，“为什么澳门是文学荒漠”这样的问题的时候，我就不得不说了。你在提问题之前应该先调查一下“yes or no”，假如种种档案表明“yes”，你再去问“why”，好不好?你没有听说过“澳门文学”，那是你的事情，你不能因为你没有听说过，就说“澳门没有文学”“澳门是文学的荒漠”，这样子是不对的。你不能把对事物的判断仅仅建立在经验之上。你要先摘掉你的有色眼镜，放下你的prejudice，好好地先调查一下。好了，不说这么多了，那么，我就先回答一下“澳门是不是文学荒漠”这个问题好吧。首先我们需要给“文学荒漠”这个词语做一个definition，是不是“文学荒漠”的意思就是作家的“数量”相对少一点呢?我认为谈“数量”问题太不公平了!澳门这样小的地方，和Mainland相比，怎么可能比得过它嘛!要是说“‘outstanding writers’的比例”比较小的话，我觉得还可以argue一下。不过首先我要表明自己的观点：澳门不是文学荒漠。澳门有汉语文学、葡语文学还有英语文学，而就汉语文学而言，自古以来……
……
Q8
陈赓旺：你的下一部作品准备写什么呢?
茹 常：我打算写一部小说，不写诗词了。我打算写一个与校园暴力和网络暴力有关的故事，我的一个朋友40年前就是因为这个死掉的。他因为不堪种种暴力，所以精神垮掉了，于是选择了suicide。他临走前写了一封绝笔信，那封信的内容我直到现在都还记得。除此之外，在这篇小说中，我准备将《太虚滨》的主题讨论得更加深入一点。因为我受到物理学家发现 “世界之外”的世界这件事情的影响，我准备写一部关于“世界之外”的世界的故事。这篇小说有三个世界，这三个世界的主角——人、牛、羊，相互决定着彼此的命运，就好像庄周梦蝶一样。比如说，人所感知的世界是真实的，可是人却活在了牛和羊的故事中。当然，我想表达的不只是……
……
陈赓旺，当代著名诗人，小说家，评论家，《诗词周报》编辑。著有诗集《人间集》，长篇小说《旺旺历险记》，专著《当代儿童文学研究》等。
排版编辑：华宇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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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 21
十七、郝子靖的后记
感谢周秉翰、张弘洲、陈赓旺、曾小荣、华宇成、王启航、张凯哲、林靖昆给这篇小说提出的建议。
郝子靖
二〇一九年十月三十日于天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