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届“春华杯”征文大赛文学创作类二等奖


小猫,小猫


王敬蕾

(人文艺术学院 汉语言文学专业 2021级本科生)


  (一)

  2012年,我24岁。

  乌云与细雨下的吹吹打打,泥泞与塑料棚间的油腻圆桌。欢笑与推杯换盏,醉酒与绛红色的脸。腐朽的木架搭成了舞台,几个女人站在粗糙的毯上舞蹈着。

  以及,它——白色的,脏兮兮的小毛团。

  像一只小老鼠。

  我惊奇地望着它卖力躲开一双双脚,停在两块柴火的中间。

  “ 娣,你怎么不哭?”舅父走过来,声音仍有未收的高亢。

  扑面而来的酒气熏得我低下了头。

  许是觉得我可怜,他的语气软了些:“知道你们一直不对付,但凭良心说,你爸你妈毕竟是至亲。要是能生弟弟,现在你还有个伴。”

  “他们没了也要这么别扭着?”

  沉默,一片寂静。

  “剩下的钱,舅公拿来办丧事了,热热闹闹的有场面。”舅公搓着手,与我四目相对。

  我仍旧紧闭着嘴,而他似乎有些尴尬,撂下一句“吃好”就赶紧走回人群中去了。

  其实我的大脑在放空,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这是我第一次参与到一场死别之中,土地下面的人听着喇叭与唢呐,土地上面的人流着眼泪和热汗,就像一场盛大滑稽的仪式。

  而我身处其中,无所适从。

  它也是吧。

  我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它搂进了怀里。天凉了,每一阵风都吹得我们一阵颤栗。它并不怕我,尖利的小爪子勾在我的皮肉上,生出了一些血痕。莫名地,我想起同事讲她喂奶,很疼但很幸福。我并不理解诸如“为母则刚”这类的教条,现在却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是把我当作你的妈妈了么?

  “小猫,小猫。”

  “喵!”

  这就是我与小猫的初识。

  (二)

  我带它回了家,那是东北一个干净的小出租屋。

  我没有舅公想象得那般凄惨,反而过着自得其乐的独居生活。这里的人们很友善,生活压力并不大,足够我平平淡淡了此生。

  而当我安置好小猫需要的一切,看它翘着尾巴耀武扬威地乱逛时,我突然开始感到一阵不真实,并对这个临时起意的决定感到懊悔。

  同事常说我像个机器人,明明是名牌学校毕业的,却偏偏来到这种小地方当编辑,每日按部就班,不想升职也没有社交。我听完后淡漠地点头,又引得她一阵唏嘘。

  我没有体会过亲情,更不知道如何当一个母亲,醉酒后暴起的巴掌与女人的鼻血构成了我对“家庭”这个名词的唯一印象。小时候我常常厌恨父亲为什么要打破生活的宁静,而长大了却依旧是那个只会呆立在一旁的孩童,希冀用这种方式来逃避生命中一切不受控制的事情。

  而小猫的出现,打破了长久以来我习惯的平衡。

  (三)

  她依旧被叫作“小猫”。

  名字应该是最能承载父母心愿的符号,例如“招娣”——我的名字。长大后每一次被别人惊讶又意味深长的目光审视时,我都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于是在面对我的小孩子时,我只希望她能当一只小猫,天真顽皮而无忧无虑,也不再愿意将其称呼为“它”。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是那次罕见的台风天吧。领导临时要求加班,同事苦着脸跟我说孩子又在家里没人管了。我抬头想安慰她,思绪却突然被拉远。

  小猫呢?它自己在家会不会害怕。

  我想,这种感情应该就叫做“牵挂”。同事见我发呆的样子,拍拍我的肩揶揄道:“小吴今天不太对劲呀。怎么,晚上有约会?”

  “没有......家里养了只猫。”

  “呀!什么时候养的?”

  “前几天回老家给我爸妈送殡的时候,在路边捡到的。”

  她怔住了,沉默良久后对我说:“不好意思啊,节哀。”

  我冲她笑笑:“没事的,本来感情也不深。”

  走到小区门口已经接近半夜了,我紧紧裹着大衣,拖着麻木的身体开了锁。鹅黄的灯光暖融融地撒了满地,小白球黏糊糊地蹭着我的腿,控诉一般冲我大声叫唤。

  我俯下身捧起它,与那双翠绿色的眸子对视。它的小鼻子和小嘴巴是粉白粉白的,小脚趾和小耳朵也是粉白粉白的。

  “像个草莓牛奶布丁。”我笑着说。

  我的生命似乎回来了。

  那晚,空空如也的朋友圈终于添了一丝活气。我拍下小猫翻着肚皮睡觉的样子,配文“她好乖”。

  自此,小猫正式成为了我的家人。

  (四)

  每天早上五点半,她会很准时地出现在床头。或用小脚在我的脸上踏来踏去,或对着我的头发又咬又舔。我这时候常常会做噩梦,伸手一抓才知道又是她来捣乱。我叫她:“小猫!”,她应一声,随后扭着身子趴到我脚边。

  七点钟,我起床去洗漱。小猫跳上洗手台看我,尾巴直溜溜的像天线。

  七点半,我给小猫倒好今天的猫粮,又为自己煮了玉米当早饭。她吃了几口后会跑到我怀里,满眼期待地仰头看我。

  八点钟,我再次检查了小猫的饭碗和猫砂盆。她跑来门口送我,我摸着毛绒绒小脑袋,常常会有请假的冲动。

  白天、中午、下午,有了思念后,日子变得格外慢。

  傍晚,我打开门,再次迎来小猫的大声叫唤。我本以为她是好奇心重才会跑到门口来一探究竟,后来发现,原来她能在那么多脚步声中唯独听出我的。

  冬日里热气腾腾的晚饭,色泽柔和的灯光,还有一只小猫在嬉闹。我从未想过自己也能过上电视剧般的生活。

  “一切都步入正轨了啊。”我感慨。

  从毕业来到这个城市,将近三年,我第一次有了落叶归根的感觉。

  (五)

  “小猫开始咬人了”

  “小猫居然还会皱眉毛”

  “小猫叹气了”

  “我们小猫一岁啦!”

  ......

  我仿佛无师自通了如何成为一位母亲:我用朋友圈见证着她的成长,跟身边人分享着她的日常。小猫简直像人类小孩子一样,会在找不到我时拉长音喊“妈”,会在做了坏事之后偷偷看我,也会敏感地体察到我的身体不适与情绪波动,不吵不闹在我旁边揣着小手......我小心翼翼地珍藏着每一个有关她的新发现,希望她在我生命中留下的痕迹多一点、再多一点。

  同事对我的变化很惊讶,她笑着跟我说:“我突然想起一句话‘养猫两年,小猫治好了你的精神内耗’。”

  我认为这也许是一位母亲兼主人的责任感罢了。

  而她很认真地反驳我:“不要嘴硬啦,小吴!你以前总是有种生活没盼头的感觉,现在整个人的精气神都焕发出来了。你自己说,你爱不爱她?”

  我的心脏骤然跳动起来。

  爱——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又一次把我拉回到大学毕业前夕,那段短暂的爱情。他指责我的“冷血”,说他体会不到我的爱。我知道好感,但它并不能与爱等价,对于别人给予我的善意,我也只知道用更世俗的方式来偿还。当他们收到小礼物时会露出惊喜的笑容,这就够了。于是我放弃探究什么是爱,毕竟不影响生活。

  而现在,她每天陪伴我,我也会给她买零食和玩具,这算爱么?

  (六)

  2016年,小猫四岁。

  她已经长成一只胖大的毛绒球了,却依旧不改小时候的活泼性子。只是我时常见她坐在窗前看风景,偶尔开了门,她也会兴奋地探头探脑。

  应该是想出去玩吧。

  “你是不是很孤独呀,小猫?”我蹲下去,叫她的名字。

  “啊!”她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没有睁眼。阳光很好,在她云朵般的护心毛上挂了一层金色的霜。

  于是我带她去了公园。

  在树林里,她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恐惧又好奇地感受着出租屋外的世界。前面有一只狗跑过,她受了惊,蹬开我跑进了绿色深处。

  我的心骤然坠入谷底。

  直到傍晚,我发疯似的搜遍了整个公园,最终在极偏的一棵树下找到了小猫。她的瞳孔散大,压着耳朵炸着毛,抗拒任何生物的靠近。我上前去抓住她,第一次被她挠的鲜血横流。在去往医院的路上,我搂着她止不住颤抖的小身子,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对不起”。

  起先只是应激,回家后她开始不吃不喝,肚子越变越大。在某天傍晚突然开始艰难地喘气抽搐,我甚至都顾不上打车,把她装进猫包便径直往最近的宠物医院冲。等到医生把她抱走,我瘫软在椅子上,手和腿依旧抖动得不成样子。

  最终,小猫被确诊为猫传腹。

  也就是传说中治愈率不到5%的绝症——“猫传染性腹膜炎”。

  我去办理住院,蹲在笼口看她。她套着防咬圈,萎靡地蜷缩在角落。我的心里一阵酸楚,摸摸她的小脸告诉她,妈妈不会放弃你。

  小猫的呼吸急促起来,她努力地仰头冲我叫,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我请了假,每天陪着她打针。抽血时血流得很慢很慢,小猫每次都疼得尖叫,嘶吼着扭动着。我紧紧地捏住她的手,转过头不忍再看。然而,连续两个月的住院和治疗费用很快让我捉襟见肘,在翻遍了所有存款和理财软件后,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于是我开始厚着脸皮向同事借钱,下班后跑外卖直到深夜。偶尔客户打开门,也会钻出一只好奇的猫。每到这时,我便格外想念我的小猫:如果我不自作主张,她就不会经历这无妄之灾;如果我多存些钱,她也不会在那一方小小的牢笼中受苦,无止无休。

  这种情感直到某晚,我看到一条猫粮广告时达到了巅峰。我突然很急切地想要跑去找她,而她看到我来,轻轻地把头靠在我手心。我又是一阵心酸,低头对她说:“小猫,等你好起来了,我们就去赚大钱。我给你买“渴望”牌猫粮,再给你做个单独的小房间......”

  “啊。”她哑着嗓子应了一声。

  “求求你再坚持一下,撑过去,好不好?”

  她睁开了眼,温柔地看着我,像在说“好”。

  这天过后,她的肚子奇迹般地渐渐扁了下去,精神头也越来越好。终于,在历时四个月,花费近五万元后,她的各项指标终于恢复正常。

  我的小猫,是坚强的小战士啊。

  (七)

  2019年,小猫7岁。

  三年前,我辞去了东北那份舒适的工作,带着全部家当和小猫来到杭州打拼。因为这尴尬的年龄,多方求职无果后只得买摩托送起了外卖。我冒着大雨抢过单,也顶着烈日爬过楼,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七年前,我与小猫在出租屋里互相取暖的时光。

  在疫情来临之前,我赶上了电商的最后一波红利期,卖掉了摩托,拿着攒下的钱不要命似的选品、直播和带货。每次凌晨时感受着心脏在胸腔内不规律的震颤,我都有种极为强烈的成功的预感。我就像一个疯狂的赌徒,断绝了自己所有的后路希冀翻盘。

  而这一把,我赌赢了。

  我成为业界赫赫有名的大主播,又成立了自己的传媒公司,买了自己的车和别墅。我终于实现了当年的承诺,给了小猫一个安稳的家,给她吃上了“渴望”牌猫粮。只是她开始变得很安静也不爱动,整日整日地窝在我的床上睡觉。

  她陪我走过那段什么都没有、拼了命也要挤出头的日子。很多个夜晚,我因为焦虑大把脱发,而她总是会用毛绒绒的脑袋轻轻蹭我的脸,而后默默地躺在我怀里。她是我四处打拼的底气,也是我千帆历尽的皈依。每每看着她恬静的眼睛,我都会体验到一种很新鲜的情感。她明明是我的孩子,却又像我的妈妈。

  “你比我的年纪都大啦,小猫。”

  (八)

  2022年,我34岁。

  今天回家时,路过宠物店看到“猫零食上新”的牌子。我想起小猫早上格外黏人的样子,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要是看到我带回去的猫条,她应该会很开心。

  一路上我都在轻轻哼着歌,手心似乎已经感受到她额头的柔软。打开门,小猫没有出来迎我。也许又在被子里呼呼大睡吧?我没有在意。直到做完饭,叫她好多声可是依旧不见踪影时,我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这是我第二次参与到一场死亡中。

  最终在沙发下找到了她尚且温热的身体时,我的大脑霎时一片空白。是在我做饭的时候么?你有没有看我最后一眼?你又怀着怎样的心情躲进去呢?

  猫十岁零五个月,换算成人类的年龄已经接近六十岁了。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她的突然离开仍将我打了个措手不及。我最后一次将她抱进怀里,手中的温度就那样慢慢地散了,洁白的柔软慢慢地僵了。我本是害怕尸体的,而此时此刻,我只想靠她更近一点,再亲亲她的瘦削的小脸。

  我极度冷静地处理了她的后事。那是在一个清静的寺庙中,入殓师留下她的爪印,剪下一撮毛发放进了小玻璃瓶中。她躺在小小的灵堂里,就像平常的每个午后那样,安静地睡着。

  火化炉烧起来了,炉门缓缓合上。我就站在这里,送我的宝贝最后一程。

  “小猫,小猫。”我默默念着。

  而她再也不会像十年前那样回答我了。

  (九)

  我带着小猫回了家。

  这里依旧是临走时的模样,沙发上的猫条,碗里吃了一半的粮,刚囤了几大箱的猫砂,被挠得烂烂的猫爬架,还有锅里已然冷掉的汤和玉米。我第一次发现,家里原来可以这样冷清。

  “你又留下我一个人了。”

  我的脑袋始终木着,紧紧攥着她留在这世上最后的痕迹,呆坐在床上直到深夜。屋子里没开灯,我在黑暗中感受到一阵又一阵彻骨的寒凉,却又总觉得她还会从门口探出头来,跳到我的身边。

  于是我把装着小猫的小盒摆在了床头,带着一丝隐秘的希望。就好像每个夜晚她陪伴着我一样。

  然而,一夜无梦。

  醒来后,我仿佛又变回原来那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得体的西装、精致的妆容与高频的会议,我用无休止的工作麻痹自己,用坚强的外壳包裹着自己,生怕空闲会让思念将我击得溃不成军。

  直到打开门,已然形成肌肉记忆的一句“小猫”让我骤然僵立在原地。我茫然地在昏黑中用目光找寻,只有斜照的夕阳破了窗,将我与小猫的阳台分成两个世界。

  我在暗,她在明。

  “你是不是还在,小猫?”我极轻声地说,生怕扰了她。

  长久的寂静。

  “小猫!”我颤抖地提高了音量。可是那金色慢慢、慢慢地褪去了,黑暗一点一点吞噬了她生前的小窝,也一点一点磨灭了我眼中的光。只余下华灯初上的星星点点,似在嘲笑着我的妄想。

  我踱到沙发,翻看着手机相册里上万的照片视频:十年来有关她、有关我们的日日夜夜,每一个值得纪念的点点滴滴。

  叫我如何忘记?如何忘记?

  可是我冥冥之中感觉她并没有走,比如打开衣柜时,黑色呢料上的几撮白毛;比如吃饭时,脚下突然发现的几粒猫粮;再比如清晨我常听见“砰”的一声,那是从前小猫从床上跳下去的声音。

  她也是不忍心的吧,我倔强地想着。所以才特意留下些痕迹,告诉我她还在这儿。

  头七那夜,小猫果然回来了。

  她用小手轻轻拍我,问:“妈妈你醒着嘛?”

  我恍惚了一瞬,嗓子突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一侧被子陷下去一块,我的后腰似乎枕上来一个热乎乎的小脑袋。她悄悄地说:“妈妈你不要害怕,是我。谢谢你带我回家,谢谢猫粮,谢谢罐头,谢谢你给我治病,谢谢你这么爱我,让我成为好幸福好幸福的一只小猫。”

  爱?

  “妈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我,妈难过或开心的时候第一个想起我,妈看到好吃的就想给我买。如果这都不算爱,那还有什么是呢?可能没有人跟妈说过爱,所以妈也从来不说爱,但我都能感觉到的。”

  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妈妈这几天出去散散心,以后不要再熬夜了,难过了要哭,小猫不在的时候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我祝福妈妈,也保佑妈妈,以其他形式。也许是一朵花,也许是一阵风,也许是玉米,也许是罐头.....”猫咯咯地笑着,而后突然沉默下来。

  “可是现在我真的要走啦。”她小心翼翼地跑进我的怀里蹭了又蹭,舔了又舔:“我爱你,妈妈。永远永远爱你。”

  小猫舌头上的倒刺刮得我真疼啊。我努力地想跟她笑着告别,眼泪却顺着太阳穴流下,湿了头发。我紧紧抱住她,第一次婴儿般声嘶力竭地大哭起来。

  直到清晨,我摸到枕边的猫毛,一股莫大的喜悦与失落感几乎让我喘不过气——

  这一次,她是真的离开了。

  (十)致小猫

  猫,最近还好吗?

  我打算听你的,给自己放个假。

  打开角落里的行李箱时,一个彩色的破破烂烂的小东西映入眼帘。那是你最爱的小老鼠玩具。

  当时我的鼻尖一酸,在泪光中笑了起来。

  笨蛋,原来这就是你保佑我的方式呀。

  我带着它,回到了我们曾经一起生活过的家。四月的东北仍旧春寒料峭,但今天的阳光格外好,枯木已经抽枝生了嫩芽。还记得吗?老旧的居民楼,宠物店,还有小公园,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去了,有些荒凉。我穿梭在这里,带着那些回忆踽踽独行。

  我突然开始庆幸,先离开的是你而不是我。也许猫不懂得人类的生离死别,你们只知道主人没有回家,所以要一直等下去。

  但你又是懂爱的,在你的眼里,在你的回应里,在你望向我时轻轻颤动的尾巴尖里。我想,困扰我多年的疑惑终于于此刻迎刃而解,有关爱、有关救赎、有关两个孤单的灵魂抱团取暖。我们的十年,你让我看到了连我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柔软细腻的内心,与不曾袒露于人的真实感情。

  小猫啊,你是我最引以为傲的故事,我们猝不及防地相遇,注定会猝不及防地分离。但如果回到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我依旧会叫着你“小猫,小猫”,然后在细雨中,再一次轻轻地把你搂进怀里。

  我也爱你,我的宝贝。